图中嘉宾从右至左依次为:前波士顿咨询中国区董事长、高风咨询创始人、董事长谢祖墀,林清轩创始人孙来春,美国华人创业家、WEI蔚蓝之美创始人Wei Brian,植物医生创始人解勇,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陈宪教授,磐缔资本创始合伙人屈红林(主持人)
4月18日,由上海交通大学中国经济发展研究院和磐缔资本共同主办的“当今中国创业生态与创业家基因”论坛在交大安泰管理学院召开。本文为论坛对话环节实录。
屈红林:很高兴有这个嘉宾云集的机会。刚才周晓露周总的演讲尽管我不是第一次听了,但还是非常感慨。一个企业家失去企业的痛,每一次听都很有感触。
有投资圈的朋友分析说,在西方受过教育,看到过比较美好生活的那些人,不太容易把公司做到底,往往还没上市,在并购阶段就卖掉了。所以,如果有人要收购你们的公司,你们会卖吗?或在什么情况下会卖掉?
谢祖墀:刚才听周老讲了他的故事,非常感人也非常钦佩。我是三年前创业的,在中国的波士顿咨询行业做了二十几年,开拓了波士顿咨询公司在中国的业务,做中国区的总裁,后来到了BoozAllen,担任大中国区董事长。
三年前我决定离开大咨询公司自己创业。当时好多人有疑惑,因为我的情况跟周老有点相似,当然我的成就很小,当时我是可以退休的,在经济方面可以说无后顾之忧。
过去三年里,公司的发展非常快速,其实有很多著名的外企找来,还没有谈价格我就已经一口拒绝了,我们是不卖的,我在做的是一个长期的追求,我们有我们的梦想和追求,这不是简单用金钱能买的。出天价都不卖。
前波士顿咨询中国区董事长、高风咨询创始人、董事长谢祖墀
屈红林:请问孙总,有合适的条件你会卖掉林清轩吗?
孙来春:我觉得要看环境,如果创业之初就是养猪,猪大了就是要卖的,不卖的话吃你的东西会亏本。如果养的是孩子,孩子怎么能卖呢?
对我来说创业之初是要做一个百年老字号,我欣赏的是当代的老干妈辣酱,古代的北京同仁堂,所以我觉得有个品牌延续百年,对我来说是超越生命的,所以我肯定是不卖的。但如果外部环境改变,被逼迫,那就交给客观的环境去处理。
林清轩创始人孙来春
屈红林:Wei是在美国做基于中国文化和中医的品牌,整个创业过程很不容易。您是什么想法?
WeiBrian:听了周总说的八个字(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我觉得人信什么就会为此去做什么贡献,牺牲什么。
我在美国生活30多年,创办了带有中医色彩的WEI蔚蓝之美品牌,我从小喜欢中医,比起中医带给人健康,我更爱它的理念。我希望能够把中国文化最美的东西带到世界舞台上发光,这是我来自内心的梦想和追求。
我有很多美国的朋友公司被收购,有不少悲惨的故事,甚至有比周总更悲惨的,连钱都没拿到就被踢出局。在美国有很多类似公司找过我,我不需要钱,而且我很有乐趣,这是我的理念。
但是,就像孙总说公司如孩子,我不觉得我的女儿一辈子要单身下去。我这个女儿将来要嫁,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对方要愿意跟我一样,为了市场和用户改变,愿意共同把中国的文化让世界上更多人享受,这是我决定的前提。
WEI蔚蓝之美创始人Wei Brian
屈红林:谢谢,轮到解总,我知道现在国内外很多基金找你,因为植物医生最近的增速太好了,而且2600多家店,现在是第一大,应该是很值钱了,您怎么想这个问题?
解勇: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一个广告语,叫你不能真正地拥有它,你只能代替别人保管一段时间,这是百达翡丽的广告。确切来说,所有的一切最终一定会社会化的,它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只能干一件事情,让公司在我们手里走得更好。确实找我的机构很多,甚至成为一种烦恼。他们在我原来想象中非常强大,都是名人你不敢得罪他,所以有一点点苦恼。
但是资本也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好处,比如说磐缔资本,磐缔资本给我们带来的不叫钱,叫资源,比如定期召开品牌管理会议给我们指明方向。
在过去五年我们保持了50%以上的增长,有人怀疑未来还有这么高的增速吗?但通过品牌委员会的指导,能把握很好的节奏和方向,抢占未来关键资源,现在看来我们的发展劲头实际上还没有真正发挥出来,我觉得这是磐缔资本给我们带来的好处。
再举个例子,磐缔会给我们派人帮助管理,现在的总经理助理就是磐缔派来的,而且不用发工资,特别好。
植物医生创始人解勇
屈红林:谢谢解总,其实我觉得我们磐缔资本通过植物医生这个案例也学到更多,因为我们原来都在一线城市,也经常出国,最开始磐缔定的方向,其实有一个是帮中国公司引入海外品牌。但植物医生让我们认识到中国三四线市场和低线市场的巨大潜力,而且让我们从一个站在一线的资本视角转到全中国市场。
说实话原来我们没有想到增长这么快,哪怕是加上我们投后管理,有50%~60%的增长也是没有想到的,充分说明我们原来对市场的判断也有局限性,这样的局限性实际上很多在一线城市工作的人都有。
陈宪:投资家,是二战以后开始出现的一个分类。今天中午王茁告诉我,有一种叫企投家,就是企业家转向投资家。市场经济最基本的就是要素流动,我们最近在讨论中国新经济策源地问题,人才的集聚、流动是非常重要的,投资家事实上就使要素更加充分地流动。
具体到企业是否该出售,情况是非常个案的。卖也有很多的原因,其中可能涉及到传承的问题,还有可能是卖掉企业之后他去做其他的事。中国人说“富不过三代”,我觉得以后可能会更长。
卖有很多原因,不卖就是企业做百年老店的愿景,也涉及到家族和团队之间的传承,就代表企业家的坚持。这种不卖所代表的企业家的坚持就是我们今天所讨论的企业家精神。
有一个原来在国有企业工作的企业家,在一次体检中查出了挺严重的病。但是他想我得了这个病,但是我的创业梦想还没有实现,所以决定创业去了。在他创业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也好了。
他最早是做信息安全的,当时没有盈利模式,挣不到钱,非常辛苦,也一直想着要不要坚持。但随着国家把信息安全上升到战略层面,他得到了大量的投资,企业也不断发展。所以企业家最终的成功都是因为坚持。就像几位嘉宾之前说的,不卖就是因为企业家的价值观、信念和坚持。
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陈宪教授
屈红林:谢谢。我刚才注意到秦朔问周老,如果当时他一直在云南白药做总工,可能后面不会创立滇虹,创立滇虹可能是因为60岁必须退休,这让我在想,创业是不是都伴随着一种遗憾,因为有遗憾、有愿望在原来的路径中没有被满足而导致了创业。请大家分享一下,什么样的环境促使了创业?比如谢总创立高风咨询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遗憾?如果您在大机构可以做到全球董事局主席您还会创业吗?
谢祖墀:我想可以说离开是对的,但是我觉得更多是一种追寻。我1992年从国外回到上海,代表波士顿咨询到上海成立第一个办事处。
可能在座有人还记得,当时还没有管理咨询这个概念,我们应该说是第一家进来的外企。当时我有一个比较天真的想法,就是外企的咨询公司,无论是麦肯锡、BCG,或者其他公司,他们一定能够帮助中国的企业,把他们中国企业的管理水平带上去。我很希望能够加入他们,同时也可以帮助一些外国的跨国公司好好把中国的业务做好。
我在咨询公司做20了年,也做到了全球最顶尖,我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够担任高级合伙人的中国人。但是为什么我最后离开?因为有个一辈子的遗憾,就是20年之后我发现,所有的以外国做总部的咨询公司,无论它品牌多大,他们都搞不清楚中国在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号称帮中国企业发展,但都没有做好这一点,这是我个人的观察,这是很奇怪的。
这个论坛主题(创业家基因)其实很好,如果没有搞清楚基因就没有办法把事情做好。中国已经成为全世界商业创新的中心,现在最强的孕育中心在中国。可能美国硅谷也是,但是总的来说核心在中国。
屈红林:你觉得全球咨询公司他们认识到了这一点吗?
谢祖墀:没有,这是他们最大的盲点。他们的认识还是很自傲,自以为他们是中心,可以说这也是中国胜过全球咨询公司的机会,因为我们比他们了解中国,同时我们同样有全球视野。我的英文水平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我能够在全球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所以这是一种遗憾,但是这种遗憾让我们追求。
屈红林:谢谢,很精彩。我们都感觉中国有一批品牌在崛起,但是专业服务还没有真正崛起。美国人出来做生意有咨询公司带过来,有投资银行带过来,有商业银行带过来,中国品牌到全世界做生意却没有相应的咨询公司,没有专业的服务供应商。
谢祖墀:软实力的改造就是最关键的最后一步。我们现在大规模的企业有很多,可以说土豪满街都是,但是在软实力和知识方面还差很远。能够占领全世界的并不是在于基金大小,你要有知识,讲的东西有道理,是有思想的思想家才行,不是因为是土豪才成功的。
屈红林:谢谢。孙总您创业时有什么遗憾吗?
孙来春:我开始没有想过要创业,不是什么创业家,我觉得有两个事促使我走到今天。第一个是我以前代理马来西亚专业美容院的产品,当时做得不错,发展了几百家加盟店做了起来。后来他们决定要收回代理权,我就被全国通报开除了。我挺不开心,觉得不行,要创立一个品牌。
第二个是2002年底我去巴黎旅游,很多人借我的护照去买法国奢侈品,我拿起一条领带看非常不错,旁边的人说你看看是不是中国制造,如果是中国制造不要买。我说这个领带做的不错,哪里生产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只要是法国制造他们就买。我那一刻小小的民族之心就被触动了,我就非要创造一个带有中国符号的品牌,所以回去就在笔记本上写了三个字,林清轩。
屈红林:谢谢,我们也非常恭喜林清轩已经成为一个在一二线市场认知度很高的品牌。
Wei-Brian:我没有遗憾,我觉得是逃不过的命。我从小喜欢中医,甚至装病跟中医学,我从小有就梦想认为中医应该得诺贝尔奖。我出国的时候中国真的很穷,国家穷让你在那里被别人瞧不起,但中国也有很多伟大的东西,我觉得中医应该是在世界可以发光的。
我儿子出生以来就得病,西医一直找不到原因,甚至两次坐直升飞机看病,所有西医可以做的事情都做了,最后我放弃了所有的项目回到中医,找了中医九个月以后这个孩子再也不发病了,然后慢慢地从11岁不能自理,到之后上学。所以我觉得中医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所以我后来创立这个WEI蔚蓝之美的时候有一个想法,我希望站在国际的位置上,就像刚才孙总说的,让中国文化发光,这也是促使我创业的原因,就是我是知命、认命就这两点原因。
屈红林:谢谢。解总,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是读机械的,读理工的,为什么没有成为工程师?
解勇:现在看,过去一路走过来,实际也都是被迫的。其实我父母就有一家企业,我从来没有说过,如果当年毕业就接管下来,我完全也可以做生意的。但是,我一直在陕西生、陕西长,我一直想离开那个地方走出去看看,我就按国家分配去了广东,结果运气不好,我分到广东公司下面最小的厂,那个工厂过了不久倒闭了,之后我就跟另外一个老师,现在是美的的董事出来创业,一年后又倒闭了。
我就觉得人生有很多不得已,你去的企业都倒闭了是很悲伤的一件事情,当时很羡慕不倒闭的企业,去那些宝洁等大公司,大学毕业以后可以住五星级酒店,很羡慕他们。但是我们又去不了,没有办法就创业了。
到今天,我们企业内部也有很多宝洁等大企业过来的,偶尔跟他们聊起来心里有一种感受,就是一个企业家是要有责任的,不要让你的企业倒闭掉。就这么简单的一种力量一直支撑着往前走。
屈红林:陈老师,您对企业家一直有研究,企业家创业是伴随着遗憾吗?比如原来的路径上有些东西实现不了?或者是生态系统的关系?
陈宪:不论什么故事和原因,目前能解释具有创业精神的,是基因。
屈红林:我听说的数据,是说容易出轨的人也比较容易创业。
陈宪:就是崇尚自由,敢冒险,有兴趣,对事物有兴趣,大脑有一块是管这个东西的,有的人就敢于试错,愿意创新。大家怀疑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我觉得这个很好,让更多地人去试错,成功的创业者会更多,同时环境改善会使这个社会有更多的成功企业家。
屈红林:孙总,我记得上次一起吃饭时聊到您公司的股权和融资方面的思考,我印象很深的是您说与其现在引入资本,还不如给团队和员工安排股权,现在正在做,为什么这么想?
孙来春:当年自己就是在之前的企业没有获得归属感,像局外人。中国国有企业学苏联模式,上市公司学美国模式。然后华为搞动态体系模式,充分地证明也是有资本。
我觉得引进战略咨询是好事,就像请一个舞蹈老师,企业跟咨询之间像是舞伴,企业没有干好不能赖人踩你脚,关键自己要学会,将来他走了换个舞伴还可以做,所以不要依赖战略咨询,要借助战略咨询的智慧,我觉得会更好。
屈红林:我再问解总一个问题,化妆品行业很多企业大量引入跨国公司人才,而且因为这种引入导致业绩下滑非常多。植物医生还没有出现这种问题,既引入了跨国公司的人,又没有太多影响原来的管理系统,想请教一下您怎么考虑这个问题?
解勇:确实我们高管基本都是跨国公司来的,研发是宝洁的,供应链是塔吉特的全球总监,财务也是,这点原来我是比较纠结的。前台基本上是我们自己的筹备人马,一路培养起来的。
实际上我们引进咨询的时候想法很简单,我们企业一天比一天大,对我们来说从来没有管过这么大的企业,心里诚惶诚恐,引进咨询能告诉我什么阶段该干什么。
我认为也不要夸大咨询给我们创造的价值,更多的选项、决策和责任还是企业家本人的。可以说我们和这些跨国公司过来的人也很容易沟通,因为恰好我们也在一个很好的阶段,而大多数国际品牌走下坡路,他们不得不出来。
我觉得要一直有凝聚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打胜仗,我从来不相信靠个人的力量,靠管理手段升高凝聚力,你能力再强不能领一帮人去要饭。
屈红林:由于时间的关系,我最后一个想跟大家探讨的问题,是对宏观经济或者行业机会大家有什么看法?尤其对周老总这样的创业企业,有什么建议?
谢祖墀:第一季度的中国经济数据昨天发布了,应该说还是不错的,我跑全国的企业交流,感觉的确是有点好转。中国老百姓对于生活的要求越来越高,追求的是能够养生,健康,对生活有帮助的产品以及服务。我觉得周老现在的产品理念,对中国很大一批消费者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和竞争力的。
孙来春:我属于业内人士,对周老非常尊重,我觉得要给一条建议的话就是不要做多,要做少;渠道、产品、频率都是这样,如果能找到别人没有占位的定位几乎就可以了,一个事情做好足矣。
Wei-Brian:我觉得中国消费升级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回中国一年多我学了不少的东西,原来老年人可以影响年轻人,现在正相反,年轻人影响老年人。所以一定要注意年轻人,要知道他怎么想,他要什么,要注意的是新用户、新零售、新技术。解勇:刚才说到创业,我觉得创业的成功与时机没有关系,经济发展特别好的时候适合创业,经济衰退的时候更适合创业,可以拿到更多的资源。
看看我们在座的,觉得创业跟性别也没有关系,有男有女。看了周老觉得跟年龄也没有关系,84岁完全可以,而且更容易集聚资源。你看王茁老师有那么多资源给你,我都追求王茁老师三四年了(得到的还没有你多)。所以我觉得完全可以,大家肯帮忙很容易的。
陈宪:宏观经济昨天发布了一季度的数据是6.9%,中国经济这一轮的下行应该说已经触底了。原来大家对短期有很多的忧虑,但是我觉得现在这个忧虑可能要放远,长期我们当然是看好的。
来源:颜值经济圈公众号
作者:Paideia